遥远的两公里

小时候,生活在那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里,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世界。自己的世界就那么大,东、西、南三面环山,之后向东沿着一条小河有一条通往镇上的公路。

那时候住在老房子里,那房子坐落在村子的最后一排,打开后窗,能看到大片的农田。这种没有遮挡的好处,就是夏天没有那么闷热了,没有遮挡,偶尔吹过来的风,总是带着阵阵的凉意,竟然有那么一丝丝舒爽的感觉。

然而,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了,小的时候,村子里有两个小学,有两个幼儿园,唯一的区别是小学分了不同的年纪,低年级在东村,高年级在西村。东村和西村之间隔着的就是那条河。

相同的是,不管去那个学校,感觉都是那么遥远,东村的学校在村子最东面,西村的学校自然在最西面。每天上学,要么翻山越岭,要么跋山涉水。

所谓的翻山越岭,是以为自己的家出门往东就是一路上山的路,翻过这个小山头是用时间最短的。

那时候的山路,与现在的区别并不大,翻越东山头,就会途径这个地方。路两侧有几颗老槐树,这些老槐树也有浓浓的神秘色彩,很多人在这里看到过一起诡异的东西,也有丢魂的,据说多年以前,这是一个小庙,后来庙倒了,只剩下这几颗槐树屹立在这个地方。如今都成了被保护单位,途径这个地方,最不缺的就是石头。每次上学,自己都会从路上捡一块小时候,一路边走边踢,提到学校,如果中途踢丢了,那就换一块。

然而,这还不是这条路最大的挑战,最大的挑战来于前面毕竟之路上的三奶奶家的一条黑狗。事情是怎么开始的,早已模糊不清,只是记得有一天从他家门口走的时候,那条黑狗从家门口窜了出来,直接扑倒了自己的双肩上,让自己带着它走。就这样,我在前面走,它把前爪搭在我的肩膀上。就这么走,直到走出这个胡同,他才会从我肩膀上把爪子拿下来。摇着尾巴跑回家,这成了我小学在东村上学路上的噩梦,并且这个狗不一定会在它家的那边出现,有时候在东边胡同,有时候在西边胡同,有时候走到一半了他才会出现。每次走到这个地方,都会提前看看它在不在。它把爪子搭在我的肩膀上,我也不敢回头看。就这样,这条狗伴随着自己在东村的学校上学路上度过了漫长的三年。多年以后,当我看到狼狈为奸这个词的时候,那时候,我甚至想到了自己。只是,这件事情我竟然从来没跟家人提过,我想,我的心理多少是有些毛病的。只是,那时候家人也从来不会问有没有什么事情,需不需要帮助,或许他们真的不在乎吧,或者说没那么关心。多年以后,当家里养了多年的大黄狗嚎叫着,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,我抡圆了手里茶碗粗细的木棍砸到了那条狗身上。最后,木棍打断了,疯狗继续往前冲了两步停住了,没再上前,甚至,有那么一瞬间,我觉得自己会被这条养不熟的疯狗咬死,

如果不走这条路,自己就得从村北一直走到村南,再往东走,这个距离远超了一个直角三角形的两条直角边,如果说自己直接往东走是斜边的话。这一路走过去,至少得有一公里半。每天这么长时间去上学,真的挺犯愁的。

终于,到了四年级,就换到了西村的学校,这样就可以摆脱那条黑狗了。但是,随之而来的就是涉水,两村之间并没有修桥,只有一个低位的涉水路,一旦雨季来临,河水上涨就过不了河了。

没当下雨多的时候,就担心会困在对岸,尽管只有几十米,但是湍急的水流也曾冲走过好几个孩子。如果不想涉水,那么唯一的办法,就是沿河而下,大约 1.5 公里之后,就到了河西村,河西村有修好的桥。可以通过那里到河对岸,然后再走一点五公里就可以回家了。

好在那几年比较幸运,只有一次被困在了对岸,走了三公里多回到了家。往下游走的时候,看到水流冲倒的树木,横在水面上,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扒着树干过河,不过幸运的是,没那么做。毕竟底下的水有多深谁都不清楚,河沙已经被冲出了一个个巨大的水坑。

小学毕业之后,初中就得到镇子上上学了。沿着出村的的路,一直走,就到了镇上,晓得时候以为是三面环山,那时候才发现,到了镇上,东面依然是山,初中,就坐落在这个东面的土山上,甚至连学校都是阶梯样式的,操场在最东侧也就是最上面一层。这时候,通校的距离就变成了三公里,这三公里要比之前的三公里辛苦的多。

最开始,也尝试过住校或者在亲戚家住,但是总是住不下。后来就跟着村子里的同学一起通校。早上六点早读,五点多就要出门,那时候天依然是黑的。晚上,下晚自习是晚上八点半,天也是黑的。就这样,在两头不见太阳的夜里奔袭了三年。也骑坏了好几辆自行车,最开始骑的就是家里的破 28 大杠,这个东西的确抗造,如果真的发力也能跑的足够快。

初二的时候,三姐倒下来的变速自行车给了我,然而骑了不到一年,让同学借走之后把变速器弄坏了,甚至都没给修,还回来了之后自己竟然什么都没说。现在想想,自己就是个傻逼,纯的。

后来,二姐的一辆没有大梁的自行车也给了自己,这辆车扛了一年多的时间。某一天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,自己骑自行车撞到了遗落在路上的大石头,人直接飞了出去,自行车也差点报废,前叉臂已经怼到了斜梁后面,没法骑了。于是有段时间不得不又骑上了那个 28 大杠。

只是,这上学的路,冬天真的很冷,那时候也没什么羽绒服,穿的最后的外道是姐姐倒下来的防寒服。每到冬天就会冻手、冻脚,到处都是冻疮,稍微暖和了又疼又痒。漆黑的夜,甚至看不清路,多数时候,也是凭感觉凭记忆在骑,不然不至于能撞到石头上。甚至,多数时候自己连个手电筒都没有,都要蹭同学的手电,哪天他们不在的时候,就只能抹黑骑。大雨大雪,还要在水里奔波,有时候自己都在怀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那几年,这漫长的两公里,自己骑了那么多年。风雨无阻,偶尔经过那些村里的志怪故事常发地,一个人走,也难免心理会发毛。

初中升高中体测要考 1000 米,这成了自己挥之不去的痛。关键是自己真的跑不动,为了锻炼跑步,同村的同学提议跑步上学,只是,那时候我看着这漫长的三公里,真的犯愁也真的跑不动。骑自行车还是可以的,如果说骑的最快的一次,那就是晚上浓雾中看着影影焯焯的穿白大褂的人在路上边走边哭,也不知道 tmd 是什么习俗,晚上去上坟还是干啥的,那一次真的骑的飞快。毕竟一个人是真的害怕,骑摩托车也就这个速度吧。

三年后,自己还是凭借自己物理竞赛市第一名的成绩,离开了这个四面环山的地方。终于到了县城,第一次进城的时候,感觉县城好大啊。也不再是镇上或者村里的样子,只是自己的打扮穿着,傻里傻气的,完全跟自己的年龄不相符,当然,也因为没有多少衣服是给自己买的,毕竟都是姐姐们倒下来的。

现在,没办法不住校了,毕竟也没其他的地方能去。第一次住校的时候,安排的宿舍在学校东面的一个家属院,晚上睡觉的时候,可能是外面的工地在施工,或者是锅炉之类的什么东西在工作吧,那种周期性泄压阀的声音,让人真的很不适应。伴随而来的是阵阵的臭味,弥漫了整个宿舍。

晚上在宿舍睡不着的时候,真的想家,宿舍的生活感觉真的很辛苦。终于,在某一天忍不住了,给家人打电话说实在逐步来了。最后,父母联系了县城的二大爷,临时住到了他们家。那时候,大爷家的老房子还在天桥底下,一排排的平房,下雨的时候路面也是充满了坑坑洼洼的水坑。而房子后面再过几排就是火车道,每天晚上都能听到火车拉着汽笛哐哧哐哧呼啸而过的声音。二大爷把多出来的小南屋收拾出来,让自己住,也算是临时有了安身之所。大爷家到学校,也差不多是两公里。只是这两公里,每天都走反而觉得没那么漫长,毕竟县城的道路上是有路灯的。路上还能看到很多同学,也让人安心了不少。

就这样,从学校到二大爷家的路来来回回走了几个月之后,跟同学也熟悉了,总算是重新住回了宿舍,只是偶尔周末有时间的时候还是会去二大爷家坐一坐。

四年以后,自己离开了县城,到了济南。学校在新校区,从新校到洪家楼老校的距离也差不多是两公里,只是,这两公里自己最常去的地方不是老校区,而是老校附近的小商品城,说是小商品城其实卖的东西挺多的,衣服、内衣,各种日用品之类的。这个地方也承载了自己大学四年多数的穿着需求,毕竟,对于一个穷学生来说,便宜才是第一位的。过了这么多年,每到一个新的地方,唯一的变化就是感觉两公里真的越来越短了,竟然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,也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。

昨天晚上加班的时候,接到宝子小姨的电话问几点走,让去捎着她。我跟她说我要跑回去,她并不相信,直到我给她发了个记录截图,距离两公里。

只是这已经是多年以后了,在上初中需要锻炼的时候,自己逃避了。猛然回首,其实不单是这一件事情,自己逃避了很多事情,不敢面对,也缺乏面对的勇气。

昨晚,接到了三姐的电话,说二大爷病危,进了 icu了,问要不要去看看。直到这时,我才意识到已经 8 年多没去看望过二老了,从结婚之后就断了走动。虽然这两年二叔也一直再提,要不你去看看他们吧,老一辈的恩怨是老一辈的,你们孩子们该走动还是要走动的。只是,这一切,又改从哪里开始,说总是简单,但是要做,确真的犯愁。

之所以能断绝联系,事情的起因在于自己结婚的时候,要决定要不要叫大爷家的那些哥哥姐姐们。鉴于大爷家与自己家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地步,母亲决定不叫,但是二大爷却一再要求叫。但是,这件事情,毕竟不是两个人做主的,最后二叔和另外一个大爷的决定也是不叫,所以这件事情最终也就没让大爷家参与。从此之后,二大爷觉得不尊重他,主事我们也不听。从此之后也就一排两散了。

然而,亲兄弟就一定是亲的吗?断交的大爷家的那些大哥们,抢走了奶奶死之前给母亲留的地。抢走了奶奶死之后留给父亲的两颗软枣树,两颗柿子树。甚至连家里种的白杨树都被下毒毒害过。而这一切都是他们干的,其实这些东西值几个钱?值不了几个钱,只是这种做法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,在我家房子院墙外烧树叶,差点把房子点了,这都是他们家干的事情。你不与他争,他并不觉得是你的谦让,只有变本加利,这就是父亲的亲大哥以及他家的儿子们干的好事。

今天请假,从青岛跑了回来,到医院住院部,二大爷家的三姐在外面陪着。买了点东西带过去,icu 病房不让进,然而,偶尔能一些人在出入。之前也想过无数的可能,当跟医生申请之后,进入病房,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样子,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,数年不见,再次见到竟然是这种情形,身上插满了管子,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个地方。

下午在家呆了一下午,等晚上吃罢晚饭,实在不知道吃什么,还是简单的点了点烤串。

准备去西湖公园溜达一圈。天气渐凉,似乎,温度比青岛还要低一点。从衣柜来把来出来一条十年前的裤子,应该真的是十年多了吧,毕竟自从体重上去之后再也穿不上了。今天试了一下,不单能穿进去,竟然还非常的宽松。

这个点出门,路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,公园里偶尔还有成双成对的情侣出没。

而至于我,那自然是形单影只。西湖的夜景依然是老样子,没有任何的改变。

曾几何时,这两公里的路程,似乎变得再也没有任何压力了。

到家的时候,忽然想起来,去看望二大爷的时候应该包个红包的。等国庆节再回来的时候再去,一定给包一个。

高中学校到二大爷家的路程,应该也是两公里左右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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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 commen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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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城里长大的我,没有你小时候那些经历。
    我和家里亲戚接触不算多,也没用几个长辈是需要去看望的,因为本来就不怎么认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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